1364.冤枉的嫂嫂 十八 三合一(2 / 2)
他好像……是没有太多选择。
“帮我请大夫,我要治病。”高老爷说出自己早就有过的打算,“女人当不了事,还是得男人。我还这么年轻,完全可以教导三丫头肚子里孩子。等我老了,孩子也长大了。”
人心易变,这话一点不假。
高老爷在得知自己的儿子不是亲生,一开始的想法是娶妻纳妾,重新再生一个,喝了绝子汤也不要紧,多找几个大夫来调理。两年不成就调理五年,五年不成,调理十年总能生下一个孩子!
但是,他在自己病了之后,想法又变了。
是药三分毒,身子差的人想要生孩子会更难,尤其小女儿已经要从孙家离开,那完全可以把小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当做高家血脉。他本也想着教导那个孩子长大,唯一的偏差就是他的病还没有好转。且如今小女儿控制了他身边的人,如果小女儿不愿意给他治病,他只能病死!
他不想死!
只要不死,他好转后就教养三丫头肚子里的孩子。
即便父女两人之前吵得厉害,他不认为父女之间有隔夜仇。如果三丫头知道他会接受她和离归家,还愿意教导她孩子做生意,一定会感激涕零……父女间的那点小矛盾定会烟消云散。
楚云梨接话:“大夫一直都在,一天三顿给你熬着药呢。回头腾出手来了,我再帮你多请几个高明大夫,或者,挂一挂悬赏。”
高老爷赞同女儿的说法。
父女俩一应一答,孙夫人急了:“大哥,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,这……”
高老爷叹息:“我躺在这里动弹不得,这死丫头不听我的话。你要是劝得动自然最好,我劝不了。”
孙夫人哑然,她还以为大哥出面能帮上很大的忙,结果就这?
好话说尽,儿媳一个字都听不进去。孙夫人离开时,隐隐觉得儿媳那话没错,过去几年,儿媳磨平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刺在孙家委曲求全,如今只是儿媳不想再委屈自己,不想再装温柔善良了而已。
*
孙老爷还在铺子里,就听说了儿子写了和离书的事,他急得立刻赶回了府中,进门后看见儿子就发了脾气。
“你当妻子是什么?”
他怒不可遏,满眼愤怒。
孙成河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凶的父亲,即便是他处处照顾阿雪时,父亲满脸不赞同,也是对他晓之以理。他对父亲敬畏到了骨子里,吓得来不及多想,直直跪下。
先前想好的那些关于高连宝如何狠毒,如何善妒的说辞,他一句也想不起来,脑中一片空白。
“父亲息怒。”
孙老爷气得踹了儿子一脚。
孙成河整个倒在地上滚了滚,捂着肩膀满脸不可置信:“爹?”
自从他十岁后,就已经很少挨打。及冠后父亲更是再没有冲他动过脚,最多就是砸东西。
孙成河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父亲这一次是动了真怒,他急忙跪好低下头。
孙老爷瞪着面前的儿子:“当初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这门婚事,成亲后和妻子也算是感情不错。老子当初不太喜欢高家,看见你夫妻感情和睦还觉得这门婚事说得对。即便你得不到岳家任何帮助,好歹让你跟老子一样得偿所愿,结果这才几年,就因为外头的一个花娘,你居然荒唐到休妻!老子以前是怎么教你的?简直掏心掏肺的教,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!你到底有没有脑子?”
提及花娘,孙成河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想要说服父亲的话,立即道:“是高连宝对阿雪下毒手,险些害她一死两命,如此恶毒……”
“呸!”孙老爷喝骂,“下毒手又如何?一尸两命又如何?即便都变成了真的,高连宝也是应该这么做,阿雪也是活该!”
他眼神森然,一番话是脱口而出。说话速度之快,足以证明他心里真是这么想的。
孙成河张了张口,再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父亲怎么能这么想?
他身为儿子,即便觉得父亲说得不对,也不敢反驳。尤其此时父亲正在盛怒之中,他更是不敢多言。
“爹息怒!”
孙老爷冲着儿子的另一边肩膀又是一脚,把人踹到地上,犹自觉得不解气,呵斥道:“你娘也是我亲自点头进门的妻子,这些年我在家里和外头那么多女人,谁敢到她面前去闹?偶尔你娘教训那些女人,那也是她的权利!对妻子,该足够尊重。为了你们兄妹,为了嫡庶尊卑,老子甚至没有生下庶子女,说到底,都是为了一家和睦!你呢,跟着老子学了那么多年,都学了些什么玩意儿?走出去别说是孙家公子,不要承认是我的儿子。有你这种孽障儿子,老子觉得丢人!”
他确实对儿媳有些不满,但却没想过换人,至少暂时没这种想法,之所以在妻子和儿子面前隐隐表露此态,也是想通过他们朝儿媳施压,让儿媳早点归家。
孙成河脸上和身上的汗水一层又一层,他猜到父亲对于和离这件事会生气,也没想到会生这么大的气。
“爹,您不是也不喜欢表妹住在娘家么?”
孙老爷冷笑:“这重要么?人一辈子好几十年,她才回去住几天?如果她住上三五年不回,你休妻还说得过去,回去才一个月不到,你……”
他气得胸口起伏,狠狠坐在椅子,抬手倒了一整杯茶一饮而尽:“气死老子了!”
从来不说粗话的人,今儿说了好几次“老子”,可见是真的被气得厉害。
孙成河有些不明白父亲为何这样生气,之前妹妹和离,父亲也不高兴,却也不至于如此愤怒。
“妹妹不也……”
“那是个姑娘家!”孙老爷看儿子还要反驳,愈发恼怒,“你是男人,要当一个家,家里女人不懂事,只要当家做主的男人心不歪,家业就不会败!”
孙成河恍然。
说到底,父亲是特别看重他,不希望他长成是非不分的败家子。
“爹,这一次的事情真的是表妹做错了……”
孙老爷冷笑一声:“高家的姑娘,性子一个比一个软,做不出这种事,我还想着,你总要经些事,刚好铺子里也忙,就没过问,不成想还是出了岔子。”
他扬声吩咐:“来人,去将给阿雪熬药的丫鬟,凡是碰到药的人,通通都抓到院子里杖毙!不想死,就说出到底谁是凶手!”
没多久,外面就传来了下人的求饶声。
板子啪啪声里,不少人都求着夫人饶命,求公子饶命,里面夹杂着几声求姑娘饶命的话。
孙成河就觉得奇怪,伺候阿雪的都是母亲的人,卖身契在母亲手里,求母亲很正常,他收买了几人,那些求他也在情理之中,求妹妹……难道妹妹也收买了人?
他刚想站到窗户旁去望,外面已经有人受不住刑罚招了。
“是姑娘……是姑娘啊!姑娘吩咐,奴婢不敢不听……八两银子现在还放着,奴婢没敢动……主子饶命……饶命……”
孙老爷面色严肃了几分,他和妻子想法一样,认为是阿雪自己使的苦肉计。
孙成河满脸惊讶。
妹妹娇纵,从来就不喜欢高连宝,他是知道的,但她没想到妹妹没有对高连宝的孩子下手,反而对阿雪下毒手。
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孙夫人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下人的叫嚣,她扭头去看身旁扶着自己的女儿,眼中的惊讶毫不掩饰。
她也没想到会是女儿动的手。
为什么呀?
阿雪还是女儿为了不让儿媳好过特意送回来的人啊!
“小柔,真的是你?”
孙妙柔动手后确实挺担心自己暴露,得知哥哥嫂嫂因此和离她才放松下来,高连宝都已经不再是孙家人,那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高连宝做的,都一定是高连宝干的!
她没想到父亲会彻查此事,还这么快就查了出来。
“娘,我没有做这种事,您不要听下人胡说!”
知女莫若母,孙夫人养孩子,和别人家那种全部交给奶娘偶尔想起来看一看的主母不同,她是愿意花时间陪伴两个孩子的,因为儿子早早就被男人带走,母子见面的时间不多,她每天至少一半的时间都让女儿陪着。
看女儿揪着腰间的玉佩穗子……这是女儿撒谎时的习惯动作。
孙夫人没想到女儿针对高连宝就算了,居然还污蔑人家。她越想越怒,抬手就是一巴掌。
孙妙柔被打得一个踉跄,扑在了假山上才稳住身形。回头吼道:“娘,你怎么就能笃定一定是我?明明就是下人乱说!”
“是不是乱说,你心里清楚!”孙夫人怒极,一把揪住女儿的衣领,把人拎进了院子里。
孙妙柔身形不稳,被扯得跌跌撞撞。孙夫人一松手,她就摔倒在地。
摔在地上没有多痛,但是,孙妙柔看见父兄都在,心里一害怕,便捂着伤处哎呦哎呦叫唤。
孙老爷细细打量着地上的女儿。
孙妙柔察觉到父亲的目光,心里特别慌,叫得愈发凄惨。
“来人,将姑娘送回院子,没有我的吩咐,不许她出来,任何人不得进去探望,包括夫人。”
孙夫人觉得自己被针对,张口想要说话,却在接触到自家老爷眼里的目光时闭了嘴。
*
楚云梨正在用晚膳,听说孙夫人到了。
“请进来吧。”
不是婆媳,还是亲戚呢,孙夫人对高连宝确实不错,也不好翻脸不认人。
出现在楚云梨面前的孙夫人眼睛都哭肿了,抽噎声根本止不住。
楚云梨倒了一杯茶,放在孙夫人面前,笑道:“之前我觉得表妹哭哭啼啼的性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,今日见了姑母的模样,可算明白了。”
孙夫人哑然。
“查清楚了,阿雪肚子里的孩子是小柔动的手,与你无关。这会儿成河正在家里罚跪,等跪完了,让他来给你道歉。”
“道歉就不用了。”楚云梨不以为然,“关于落胎药这件事,我本也没放在心上。”
孙夫人张了张口,她想要让夫妻二人和好来着,老爷也是这个意思,如果能把人求回去,他们夫妻不打算给儿子另娶。
“宝儿,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。”
楚云梨没有回答,问:“那小柔呢,你们打算如何惩治?”
“这……反正不会轻饶了她。”孙夫人认真道:“老爷有跟我说,最近打算在外地寻一个女婿,到时把她远远嫁走。”
楚云梨笑着摇摇头:“你舍得吗?”
在孙妙柔做了那么多事情,孙家夫妻都已经当面表明要和女儿断绝关系后,还是把人接回了府里,这样的情形下,居然说要把人远远送走。楚云梨反正是不信的。
“宝儿,然后成河来找你道歉,你原谅他吧。这一次他真的吃了苦头……”
“不会原谅。”楚云梨语气认真。
孙夫人一愣:“可他已经知道错了,也知道误会了你……”
楚云梨打断她:“但谁能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类似的事?我和他往后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,一出事他就怀疑是我动的手……我又没有强有力的娘家可靠,这一次若不是我们和离事情闹大,姑父也不会想着去查后宅女子落胎这种事。一直不查,我就要一直背着给他的女人下落胎药的罪名!姑母,我不想再委曲求全,想要自己当家做主!刚好如今机会就摆在我面前,我不想错过。”
孙夫人动了动唇。
“可是,女子抛头露面,要受不少委屈啊!”
楚云梨不置可否,女子被人指责,那是手头的银子不够多,权势不够大。
若是有权有势,别人再不赞同,也只敢在心底里嘀咕。再说,天底下那么多的女人学三从四德,但真正心甘情愿遵守的又有几人?
有了第一个站出来当家做主的,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如她一般。等到女子当家做主成了常态,谁会看不起她们?
“至少,我能做自己的主。在被冤枉时,能出面找出真凶,而不是只能哭着求别人帮忙做主。”
孙夫人感觉自己疯了,她居然隐隐觉得侄女是对的。